“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呀,洪湖岸边是呀么是家乡啊……”《洪湖赤卫队》中的主题曲《洪湖水,浪打浪》,作为红色经典旋律,红遍大江南北。
谁能想到“洪湖水浪打浪”的浪漫背后,是另一番景色——湘鄂西根据地“大肃反”。《洪湖赤卫队》队长刘闯的原型,湘鄂西红色根据地的创始人之一,洪湖赤卫队队长彭国材,就是在肃反中被杀害的。
1931年3月,夏曦,毛泽东校友,“28个半布尔什维克”成员,参加过“八一”南昌起义,中共五大、六大的中央委员,还担任过湖南、浙江、江苏3个省的省委书记,被派往洪湖革命根据地,连续开展了4次大规模屠杀“改组派”的肃反运动,人人自危:
二人相遇,在茅房里说句话即有“兄弟团”嫌疑;同乡相聚,买些花生来吃即加以“好吃会”之名;妇女之间拉家常,被打成了“荷花会”反动组织……
而一人成了“改组派”,一经逼供,往往牵扯出一串人:如果上级为“改组派”,那下级必然是;军事指挥员是,搭档的政治委员必然是;首长是,警卫员必然是……
曾任红3军前委书记兼红3军政委的万涛被捕后被通宵拷打,哀号之声惨不忍闻。等到打到不能再打了,便召开公审大会,让群众以乱棍把万涛等一批湘鄂西根据地的创始人当众打死。
对于万涛的被捕,身为红3军政治部主任的柳直荀非常不满。夏曦立刻决定把柳直荀抓到政治保卫局监狱里,几乎每天都拷打至深夜。判死刑的那天,他其实已经残废了,但还是被乱棍打死,死后尸骨无存,一直没找到。毛泽东《蝶恋花》词中“我失骄杨君失柳”中的“柳”即柳直荀,“君”是柳妻李淑一。
洪湖赤卫队队长彭国材,因同情柳直荀也被捕杀。
彭国材1931年12月在湘鄂西第三次工农兵代表大会上当选为省政治保卫局局长。
1932年1月召开的湘鄂西党的第四次代表大会上,夏曦做完了政治报告后,段德昌、彭国材、万涛等70多名代表提出了批评意见(全会代表共127人)。但夏曦受到了当时中共中央的支持。彭国材被降为副局长。
在肃反运动人人自危的险恶环境中,彭国材多次挽救被错抓的干部、战士,使自己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有人劝他,“你何苦伸出脑袋来接砖头,难道不怕当改组派吗?”
6月初的一天,夏曦命令彭国材,“下午你带几个人去把万涛逮捕起来。”
万涛是红三军政委、湘鄂西苏区的重要创始人,在军民中有很高的威信。彭国材 “嚯”地站起来:“万涛何罪之有?要抓他!”
夏曦勃然大怒:“你身为保卫局长,连他是改组派都不知道?你看着办吧!”说着,拂袖而去。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告:监利县邹铺码头军火库又遭破坏。彭国材给夏曦写了个条子,说明自己去军火库看看,然后带上几个人走了。
1932年8月底,夏曦下令逮捕了正在周何检查工作的彭国材。负责地方武装工作的彭国材率领洪湖赤卫队、洪湖赤卫大队和赤色教导军转战在洪湖地区。因环境残酷情况险恶,在芦林中除了风吹雨打之外,有时一两天吃不上饭,这位连夏曦也不得不承认“是洪湖苏区的创始人”的传奇人物,一夜之间却变成了“改组派”。彭国材怒不可遏:“共产党里出了鬼!我彭国材是改组派,那湘鄂西完了!”
在邹铺军火库,彭国材被横七竖八的绳子捆上,推到屋外。他望望秋高气爽的天空,仰天长啸,磋叹不已:“这共产党真是见了鬼了,放着敌人不杀,专杀自己人!”彭国材被带回去,屡经严刑拷打。9月1日凌晨,彭国材被秘密处决于洪湖,时年29岁。
第一次肃反,湘鄂西党政军各级负责人中,“9/10是改组派”。
第二次肃反时,由于洪湖突围时苏区党政机关基本上没有带出来,所以火线肃反的对象全部是红3军指战员。许多人刚从与敌人拼杀的战场上下来,身上还留有硝烟和伤痕,未经任何审判,也没有丝毫证据,仅凭一点怀疑,就被当作改组派杀害了。
没来得及杀的指战员则被集中关押,称之为“自首连”,行军时用绳子捆成一串,有时甚至用铁丝穿在锁骨上,每个人还要背上比别人更重的负荷;打仗时发枪,冲在第一线。
当时撤离洪湖苏区时,肃反中逮捕的所谓犯人一半枪决,另一半则装入麻袋系上大石头抛入洪湖活活淹死了,“吓得农民不敢出湖打鱼,因为打捞上来的多是死尸,湖水变了颜色”。
湘鄂两省委巡视员潘家辰被捕以后,右手被打断,但他至死不承认自己是改组派,并大声喊叫着要他们拿刀来,剖开他的胸膛,把他的心拿出来,看看是黑的还是红的。后来又连续毒打,以致神智不清,关节全被打断,最后他只求一死。
段德昌,红6军军长,彭德怀的入党介绍人,中共36名军事家之一,肃反中被逮捕,不但遭连续毒打,江奇还故意用钝刀斩其首,特意延续他的死亡痛苦。
湘鄂边红军和苏区的创始人之一、红9师参谋长王炳南也被杀,被杀前已被打断双腿,是被人架着砍死的。王炳南被杀后,他的二儿子也被杀害。
被打折十指的红3军独立1团政委陈协平则被石头砸死。
夏曦自己身边4个警卫员,被他亲手杀了3个。
一个公开的事实是,3万多人的红三军,经过四次肃反后,加上牺牲和逃亡的,人数下降到3000余人。行军从头可以看到尾,出现枪比人多的怪现象,士兵没人敢当班、排长,生怕冤枉送命。
遵义会议后,不久前遭撤职的夏曦又被任命为新成立的湘鄂川省委委员和革命委员会副主席。
一年多后,在贵州毕节县七星关的一条河里,夏曦神秘死亡。
在夏曦溺亡的地方,现建有高大的纪念碑。在洪湖各地的革命历史纪念馆,也能看见他的画像,甚至摆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
他也是烈士。